花迟

《温度》白妲

文/绯鱼

*白妲
*现代校园pa

注：——破折号是分段。

——
近来你总出现在我的梦境。
白袂翩翩，一尘不染。



当那道翡青色瞳眸的视线从二楼台阶拐弯处出现，并左转而下时，猛得惊动了那背靠在楼梯尽头窗台口的小小人影。
一瞬间的对视像是抖动了下拉发条的手，所有身心动作的节奏生生空出了一拍。

她急急忙忙将脑袋向旁一撇，两汪秋水明眸里眼波流转，奶金色的微卷发梢随着小幅度的晃动而轻轻颤了颤。

树影婆娑，初秋夕落的阳光和淡淡桂花香氤氲在空气里，一丝一缕交织缠绕，挤进不足一寸的玻璃窗缝顺着那束目光爬上妲己的心头，让她感觉胸口里头痒痒的。

妲己从来找不到最恰当的词汇形容那双眼眸。它们仿佛有千百丈的碧水般深邃，又好似通体透亮的绿宝石般光晕婉转，又或者像潜藏于黑暗中窥探的大型猫科动物的荧绿兽眼。

她斜过身假装望着窗外，而一点轻微的目眩让妲己觉察到自己的面颊正在逐渐升温。 这归结于那视线带着熟悉的温度，不灼不燥，比阳光还暖几分。

青色眸子的主人闲庭自若，一手抄兜，右手五指斜插入发丝之间慢条斯理地撩拨。
他一贯地半阖着眼，唇角上扬。身边同伴正在他耳边喋喋不休不知所云，却只有妲己感觉得到他的视线始终落在自己身上。

温热无声的注视让妲己在晕乎之中回想起了他们初遇的场景。
她抽动了下鼻头，耳畔似乎隐隐响起了夏日聒噪不绝的蝉鸣，还闻得见汗水在高温中蒸发的味道。
那是个与此时的平静闲逸截然不同的傍晚。

——

仲夏的暴雨总是突如其来。
妲己原本就不爱夏天，每一口吸进肺部的空气都充满了闷燥因子，粘夹在皮肤和衣服之间的汗液会让她感到举手投足都很不适。
尤其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

她瘦小的脊梁骨紧贴着车厢内壁，堵在她面前的是一个清瘦却不失精壮的高大身影。
妲己低着脑袋，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滴溜地转，正透过自己额边的发隙向周遭偷望着，试图找寻任何一寸一尺可以让她逃走的空隙。
无奈车厢仿佛一个巨大的沙丁鱼罐头，一边忍受着窗外狂风暴雨的袭击，在密闭的空间里紧紧塞满了几十个人。
车厢内氧气有些稀薄，混杂着烟味汗味和衣服上的雨水蒸发的湿气，令人头昏目眩。

……真糟糕，所以说最讨厌夏天了。

这么想着，在被人群淹没的绝望之际，妲己面前的人突然伸出了一只白皙的胳膊，向她脑袋的左上方撑去的同时将自己的身体朝后挤了几寸。
他将这个小小的人儿圈在自己身前的一方领地里，用身体替她挡住身后蠢蠢欲动的人流。

瞬间得到释放的妲己感觉自己身前空隙中对流进的空气都新鲜了几分。
怀着内心的小雀跃和感激，她有些好奇地抬头向人投去了视线，在目光交错的一刹那猛然跌进了一潭幽深却晶莹的碧水之中。

妲己从来没认真注意过男孩子的面貌，但她不得不承认面前的这张精致俊美到可以忽略性别的面容，是她见过最令人无法移开视线的。
这个人比妲己高出了一个头，一身干净的白衬衫显得他更高大挺拔。他半眯着绿瞳，被雨水打湿的栗棕前额发贴上了他高挺的鼻梁，整个人俊俏而慵懒。

明明是个男生，睫毛却比女孩子还长。

被审美牵着鼻子走一时丧失了意识的妲己，就这么盯着对方游神了几分钟。
而后者似乎并不在意她的失态，他扬起唇角装傻地一歪脑袋，关爱地眨眨眼。
“你还好吧？”

“……”

惊觉气氛不对，突然回神的妲己慌忙收回视线低下了头，耳边似乎嗡的一下有什么东西炸裂一般，令她头皮发麻，脸开始发起了烫。

头顶传来了对方一声低低的闷笑，妲己只感觉自己的眼眶有些热。

不知是出于哪来的直觉，尴尬场面过去三分钟后她好像还能感受得到对方沉默的注视。因为那视线仿佛带着温度，像一只无形的手温柔抚摸着她的脑袋和面颊，无法拒绝却又羞于接受。
车里的冷气似乎突然不太够了，妲己觉得周身的空气正在逐渐升温。

豆大的雨点轰轰烈烈砸在车窗玻璃上，不绝于耳的敲击声一下一下打在妲己的心头，激起跌宕的波澜，久久无法平息。

这是记忆中和李白的第一次对视。

——

电车上的意外相遇结束之后，妲己从没想到过还能再见到这个人。
开学典礼中上台向新生致欢迎辞的学长，荧绿色的狐眸一下子捕捉到了台下人群中那个满眼惊异的小女生，像是舞台上的偶像故意引起粉丝的尖叫一般，他俏皮地朝人眨了下右眼。

在那之后妲己知道了他的名字，比自己高一届的学长李白，是学校出了名的校草级别的人物。

典礼之后向自己来搭话的他，似乎吸引不少周围女生的注意。妲己分不清那些来自各个人的视线带着怎样的情绪，惊讶？敌意？羡慕？还是嫉妒？
不愿多做考虑，毕竟这些都无关紧要。妲己虽长相略比常人小巧精致，却骨子里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小女生。

“我是李白，方便把你的名字告诉我吗？”

“……”

周遭嫉妒的目光似乎更强烈了。

“嗯？”
对方追视的询问。

“……妲，妲己。苏妲己。”

——

每晚放学都能够在同一个车站碰到他，妲己隐隐觉得这不是什么巧合或者天意之类。因为李白在第n次与她同坐一辆电车时，慢悠悠摇晃着汽水罐子一脸坏笑，单方面地宣布和她定下了以后放学一起回家的约定。
她总觉得自己好像被算计了。

虽然妲己没做出什么口头上的承诺保证，但她还是会不由自主乖乖遵守，放学之后在底楼的楼梯口等他也已经成了每天傍晚的习惯。


“嘿，发什么呆呢。”
清哑的声线里有些宠溺的味道，一只大手覆了上来，悠悠地揉了揉妲己的小脑袋。

“在想以前的事而已，快放开啦头发都要乱了。”
妲己挣扎着伸出小手挠了几下李白的胳膊，李白似乎就是在等着这一刻，提起手一把攒住了妲己纤细的手腕。
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让妲己一时间无所适从，大眼睛紧紧盯着李白抓住自己的手，细长的手指骨节泛白。

始作俑者一边朝身边同学使了个眼色，一边将妲己的手腕向下转并顺势握住了她的五指。
他的朋友摆出一副“我懂的”的表情，比了个ok的手势就扭头悻悻离开了。

“走，回家。”

失了神的妲己像个木偶似的被人牵着走。
掌心的温度传到了妲己冰凉的手上，她不经意动了动指尖，对方回握的力度便重了几分。


他们向着夕阳落下的地方走着，傍晚的柔彩将人影拉得很长很长，延伸到了谁也看不见的地方。

Fin.